1.巴库随想

巴库随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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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思绪中的长夜,我辗转难眠,

我无法挣脱的,是那份想念

已经做了一切,你不在身边”

Googoosh的歌声沉入了深夜,这是她对伊朗的倾诉。

这位来自阿塞拜疆的传奇女性,是巴列维时代最炙手可热的明星。直到现在,无数伊朗年轻人仍然被她所迷恋。甚至演员贝合娜兹·阿夫沙尔的成名,也是因为她长得和年轻时期的Googoosh有几分相似。如今,Googoosh依然活跃在舞台上,却已辉煌不再。伊朗留下了她闪亮的过去,她只能在异国他乡思索这段残缺的记忆。这段《离别》,是她最真挚的诠释。

《离别》,许多人只知道这是一首阿塞拜疆歌曲,然而,德黑兰才是它成名的地方。1958年,这首歌首次在德黑兰电台播放。拉希德·贝赫布多夫曾多次带着这首歌来到了德黑兰。它好像是一首情歌,两个恋人饱尝着离别之苦,却难以相见。而在阿塞拜疆人看来,它是横亘在巴库和大不里士之间那条无情的国界,《古利斯坦》条约的签订让南、北阿塞拜疆永远分离。

这首歌,让伊朗和阿塞拜疆再次联系在了一起。

我想起了在巴库的那个晚上。里海的风潮湿而炎热,庭院中繁密的葡萄叶紧紧抱藏着灯光,生怕被黑夜吞噬。葡萄藤、平房、苏联风格的民宅……我在记忆中寻找童年模糊的元素。巴库的纬度大致和乌鲁木齐相同,而苏联式建筑是中国“一五”重工业城市的地标。停电带来了湿热,也带来了漫天的繁星。我在巷子里大声唱起了《离别》,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投入,好像嗓子完全不受自己的管控,歌声、黑夜、思绪完美地融合,好像亚夏马勒的这条巷子是我尽情表演的舞台。终于把这首歌带回了它的故乡,我在思绪的长夜中激动不眠。

伊朗,是一个崇尚悲情艺术的国家。

悲情,根植在伊朗人的血液中。阿拉伯人、蒙古人、土库曼人、英国人、苏联人、美国人……这块高原几经易主,国家的沦丧给生活在高原上的人打下了沉重的烙印。哀伤,是伊朗传统音乐共同的基调,但阿塞拜疆音乐比波斯音乐悲得更直接。波斯音乐是暗处的低吟,阿塞拜疆音乐则是黑夜中撕心裂肺的呐喊和哀叹。一样的曲调,相同的歌,表达得却如此不同:

波斯语:“我的心在颤动,为她的悲愁;我的眼在流泪,那条路,我数过日和夜,直到她来。”

阿塞拜疆语:“这是怎样的痴狂,我却得不到你;我该怎么做,我的情人。”

我坐在巴库最繁华的尼扎米大街上,唱起了这首《黄头发的新娘》。

第一次听这首歌,是在BBC波斯语频道举办的诺鲁兹节晚会上,是一个塔吉克斯坦歌手演唱的。她的阿塞拜疆语版本很美,但是口音很重,我根据她的口音找到这首歌也算是很不容易的。此后,我便开始收集这首歌的各个版本。最喜欢的版本还是侯赛因·阿里扎德的版本,这个版本非常传统,由于要和乐队配合,歌手不能随便地改变任何一个音符的时值,但唱腔和情感的高度融合完全弥补了节奏上的限制,传统乐器的巧妙烘托出丝绸之路和波斯古国的神秘感,仿佛将听众带入了萨法维王朝——这首歌诞生的时期。

“迷人的春天,卡曼贾如百灵鸟鸣唱,

你快揭下脸上的轻纱,美丽的人“

木卡姆,是阿塞拜疆音乐的最高成就。复杂的装饰音仔细勾勒着阿塞拜疆木卡姆华丽而低调的哀愁,音律和谐、情感真挚的诗歌则赋予了木卡姆灵魂。维吾尔族《十二木卡姆》的基调是明快的,它是丰收时节的绿洲,带给人们生的希望;阿塞拜疆木卡姆则如同里海的波痕,清澈、忧郁,起伏的旋律如同爱情的坎坷、曲折。

“你是我灵感的源泉,

我们生相依

没有你的春天,我的花朵不会微笑,

没有你,我的心如火焰般燃烧“

巴库,或许没有哪座城市,能像你一样让我魂牵梦绕。